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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恐惧与依赖 (1 / 9)

作者:喵如意 最后更新:2025/9/19 8:36:41
        夜半过了,孤儿院像被黑布覆住的岛,风沿着走廊吹过,轻拍着窗框像在敲一段没人记得的曲子。林喻躺在床上却没有阖眼的意思,天花板的裂纹像一条条延伸出去的路,通往他想不明白的未来;他翻了身,手背无意识m0到床边昨晚未收的外套,指尖蹭到口袋里那颗小钮扣——是霖第一次学会缝扣子时掉下的,他忽然笑了笑,又在笑意里听见自己心跳得太快。窗外一只夜鸟掠过,翅膀贴着空气发出细碎的擦响,他想像那是从河面吹来的风,风里带着桥口冷白的光,光一靠近就b得他x口发紧;他在黑暗里低声说:「我会叫你的名字。」他不确定自己是在对谁说,像对霖,又像对那道不肯让人靠近的世界规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起身倒了杯水,玻璃杯在夜灯的边缘映出恍惚的亮,水面一晃,他看见自己的脸,不像二十四岁,更像某个不肯长大的孩子;他想起白天在公司里被同事拍着桌子喊「菜鸟」,那声音像从很远的过去一路追上来,追到他如今以为已经不在乎的这里。可只要霖站在门口看他,那些声音就会像退cHa0一样後退,他承认自己开始依赖这个奇蹟:依赖有人在晚风里轻声说「我在」,依赖有人会回握他的指尖,依赖有人在他呼唤时,以人而非猫的样子转过身来。依赖是甜的,也是沉的,他吞咽那口水时忽然意识到,甜与沉在喉头溶成一个说不出的重量,他想把它放下,却找不到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门把无声地一动,像一片影子被夜sE推开。霖在门口停住,他没有开灯,只是让走廊的微光g勒出轮廓,银灰sE的发在黑里像一小段清晨走错了地方。「你还没睡。」霖说,声音低得像怕惊醒这栋老房子的梦。林喻把杯子轻放在桌上,笑了笑:「你也没有。」霖走过来,坐在床边,床垫因他轻轻下沉,林喻听见弹簧很轻的一声叹息,他觉得那像自己的心。「风太吵,」霖侧头,眼里的金sE在黑里收敛成一条细光,「好像有人在远处说话,又像在对我眨眼。」他停了半拍补上一句,「我没有靠过去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我知道。」林喻说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「知道」,但他就是知道,像窗外那颗慢慢移动的星会在天亮前沉下去一样确定。他伸出手,没有m0霖的头发,只是把手背靠上霖的手背,那温度熟悉得像回家。「我在想,」林喻盯着两人的手影,「恐惧是不是有脚,它会在我们不注意时走到枕边坐下,然後故作温柔地问:你真的要去吗?」霖笑了一下,那笑像一小片风起的水,「恐惧有脚,也有耳朵,它听得见你说的每一个没事。」他把掌心翻过来,反扣住林喻的指节,像把一把摇晃的锁扣紧,「可我们也有东西,它拿不走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名字?」林喻问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呼唤。」霖垂下眼皮,睫毛在光里投出很轻的影,「名字是你给我的,呼唤是我们一起做的。」他忽然把林喻的手拉向自己,额头抵上去,像在把T温贴近一块会结霜的玻璃,「我今天站在窗边,听风经过树叶,心里很吵,可你在走廊打了一个喷嚏,我就安静了。」林喻噗地笑出声,随即低头,「那喷嚏不是给你的暗号。」霖也笑,肩膀轻轻颤动,「可我听见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房间又静下来,静得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x1像cHa0水,来来回回在狭小的空间里抹平皱褶。林喻靠着木床头,觉得後脑勺被粗糙的漆面磨出一圈温热,他没有离开那个不太舒服的位置,像在惩罚自己的迟疑;他说:「我怕,霖。我怕到明天站在桥前,我会先说回去吧,我怕我是那个把你拖离答案的人。」霖抬眼,他没有安慰,没有说「不会」,只是把那只扣住的手更用力握紧,「你可以怕,」他说,「你可以怕到发抖,但你只要叫我,我就会回头。怕不是墙,怕只是云,风一吹就散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林喻被「云」这个字敲了一下,他想起那天教霖拿筷子时,用「抓住一片轻轻的云」来形容握法,霖很认真地去夹面包,夹到手指发白,他忽然觉得鼻子酸:「你总是把重的事情说得很轻。」霖摇头:「不是我说得轻,是你让它变轻。你把我从窗台抱下来的时候,我以为世界很重,後来发现,世界是有人分着背的。」他停顿一下,像在斟酌要不要把下一句放到空气里,「我从来没有主人,可如果存在也需要选择,那我选择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 一句「选择」把夜里的静默推到另一个方向,林喻的心猛然被攥紧又慢慢松开,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,像要把眼底的一层水b回去。他很小声地回答:「我也是。」这「也是」像把两个没说出口的名词用一个词连起来,霖懂了,没再追问。他们都知道,在真正靠近那道光之前,有些话会把人推得过快,有些话会让人站稳脚跟,他们选择後者。

        夜更深了一些,远处的铁轨传来列车沉闷的滚动,像谁的梦在另一个城区翻身。林喻站起来,说要去泡两杯热水,霖点头,手却没有松开,像一条细线被另一端温柔地拽住。林喻笑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:「我就在旁边。」他去到水槽边,水壶「咔嗒」一声亮起,白雾在壶口旋出,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一个很久没用的词慢慢浮上来——「家」。这个字在他的生命里一直是空壳,好像别人歌里的押韵字;他端着两杯水回来,把其中一杯递给霖,「小心烫。」霖捧住杯口,指尖被热气熏得微红,他像第一次学会这个世界的温度一样专注地吹了吹,抿一口,眼睛便亮了一点:「有味道,是安静的味道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林喻笑出声,觉得霖对味道的形容总是带着一点不合道理的准确。他把自己的那杯靠在霖的杯沿上,轻轻一碰,声音小得像一个秘密启用:「为了明天。」霖也低声说:「为了回来。」两个杯子在黑暗里靠了一下,就像两个不肯说大的愿望轻轻碰头,没有火花,只有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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