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光中一夜又未睡好。闷臭和鼾声已不是原因,小两口的「靴子」落不落地才是最大的变数。b「靴子落地」寓言故事里老头更可怜的是,老头再苦b,不过是只等另一只靴子;而他,永远都不知道一晚会有多少「靴子」将要落下。长此以往,人将不人!他真想撵他们去海边睡沙滩,那才叫浪漫不羁。
去泰华酒店前,他先有编辑部晨会。他半穿塑料凉鞋、短衣短K、带着连天呵欠上楼,迎头撞上常总编。「看你那样子,又疯夜店?一上班就像个鸦片鬼,没JiNg打采的,这样下去可不行啊!」常总半批评半玩笑说。他没法解释,心里想怼:这夜店就是报社开的,夜夜醉人,刺激一万倍。
泰华大酒店神往已久。他曾几回远眺,几回徘徊,终没底气踏入,他不属於那个消费群T。公司招待会有泰华,他没轮到过。这是海口第一家外资酒店,泰国华侨控GU,市旅游局参GU。今天的国人,提及泰国,可能嘴角一撇,一副鄙夷之态。可那时,只要说外国,除了非洲,都是富裕天堂。金发碧眼外商难见踪影,港台东南亚h皮客,皆稀罕得不得了。哪怕十万八万投一间茶餐厅,海口记者蝗虫都蜂拥而至,何况这座星级花园别墅酒店。可惜泰华开业盛景,金光中整整错过了两年,那时「海口晚报」八字没一撇,自然不关他的事。
泰华傍海临河,绿波环绕,碧树掩隐,繁花似锦。晨光透进高高的椰林,洒在泰华浅红sE屋顶上,金光闪亮。棕榈叶在轻微的海风吹拂中低Y浅唱,叶影摇曳着光的节奏。近处的琼州海峡,静谧而深邃。海鸥掠过天际,羽翼扑闪着yAn光,牵挂起北归的思念。
果然有yAn光雨。明明烈日当空,倏忽一片浓云飘过,晶莹透亮的甜雨滴轻轻扬扬洒下,恨不能得张大嘴巴,尽享天赐甘霖。刘禹锡《竹枝词》那句「东边日出西边雨」,应该不是写在琼州。海口的太yAn雨,分不清楚东西。yAn光普照大地,雨润脸颊发根。金光中骑行海滨幽径,沐浴yAn光雨滴,嗅着温润的海风参合着淡淡的咸腥味,便有微醺的醉意。这莫不就是夏威夷的味道?
可惜泰华的美景跟他的打扮完全不搭调。h球衫,短球K,脚趾张扬地拱出塑料凉鞋,小腿肚肌r0U痉挛般颤缩,猛蹬那咣当咣当的破自行车。最有讽刺意味的是,车龙头用铁丝绑一铝牌,上有「海口晚报采访车」字样。他这灵感来自海南新闻界同行。可人家是汽车摩托出行,挂上采访牌,威风凛凛,连交警都让几分。晚报记者基本靠走,买自行车也不能报销。金光中算有「车」阶级,便学了同行,东施效颦。自行车挂采访牌,威风扯不上,倒是畅通无阻,市委门房老头看车不花钱。
泰华停车场,冠盖云集,红男绿nV,豪车铮亮。他有点自知之明,便远远地寻个角落,将车隐蔽在一堵灌木墙後。转身将离开,忽听背後一声猛喝:「抓小偷!」他吓一大跳,转头见到张民柱的一副鬼脸。民柱胯下是一辆崭新的上海「永久」车,明光铮亮刺痛他的眼。
光中怪他一惊一乍,他说:「你不锁车,我替你警惕。」光中不屑地说:「这破车,送人都不要。」
「那不一定,我那旧车,舍不得买锁,几天功夫就不翼而飞。现在学乖了,链锁不离身。来吧,我们锁一块。」
「这破玩意儿,蹭掉你新漆,我赔不起。」民柱也不理会,拉郎配将两车椰树g上锁紧,反覆检查後,才放下心说:「丢了采访车,耽误党报大事,我可负不起责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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